为了那些被忽略的生命


为了那些被忽略的生命

  以下是我和朋友闲聊时谈到的一些事情,她说是童年趣事,我却越听越听出了一种悲伤和无奈、还有挣扎。

  “我泪水涟涟的请求母亲,不要杀了那只天天都给我下蛋的小母鸡。它让我天天都能吃一个鸡蛋,我非常感谢它,我非常喜欢它的柔顺光滑的羽毛,喜欢它小黑豆似骨碌碌的眼睛。现在,妈妈却要割断它的喉咙,让我喝它的血,吃它的肉。尽管我把这只母鸡藏了起来,可是,妈妈终究把它找出来杀掉了。晚饭只有鸡肉可以吃,一家人都在津津有味的吃我喜欢的那只小母鸡。我眼里噙着泪,非常的难过,打定主意不吃这肉。妈妈哄着让我吃,爸爸则威严的望着我,告诉我我要是不吃,就打我。我哭泣着吃了一口,觉得好吃,终于,慢慢也开始吃起来了。

  家里的母狗下了两只小狗,毛茸茸的,每次看到家里人回来,都会撒开四条肥短肥短的腿,像个肉球一般的飞奔过来。我给它们各起了一个名,一个叫家财,一个叫万贯。不过不管是叫哪个名,两个小家伙都会一起跑过来。一段时间过去,它们被狗妈妈养的更加肥嘟嘟的了。但是,某天傍晚我回到家,发现家财和万贯都不见了!一问,才知道隔几条村有个人要吃狗肉,看上我们家狗娃了。爸爸妈妈把这两只小狗都卖了。我正愤愤的伤心不已。屋外却传来了狗叫声,我一看,惊喜莫名。这么漆黑的夜里,从来没出过门的两只小狗,被送去了那么远的地方,竟然跑回来了!它们仰着毛茸茸的小脸,邀功似的,得意而激动的在我们旁边叫着,团团转着。真能干啊,这么远了还跑回家。爸爸妈妈先是笑了一阵,然后果断的说道:“待会把它们再送出去,这次要绑结实了。”我的心像被堵塞住似的快说不出话来,它们那么辛苦的跑回来,那么眷恋我们,它们以为回到了安全温暖的地方,结果,又要被我们送给别人吃掉了!

  我到现在都不能忘记,父亲瞪着眼睛,横着一张脸,凶狠的咬着牙,拿着斧头满屋子追着那只狗,铁斧头砍在狗身上,发出噗噗的沉闷的砍断骨头的声音,狗凄惨的哀嚎着,挣扎着逃跑。它平时最喜欢亲近爸爸,远远的听到爸爸的摩托车声,就会欢快的摇着尾巴,跑出去迎接了。这次爸爸一喊,它就高兴的跑过来了。爸爸一斧子下去,砍到它腰,它惊痛的跑开。它痛苦的回望爸爸,却始终不反扑爸爸。爸爸追上去,拿斧头在它头上连连砍了几次。它抽搐了几下,倒地死了。爸爸颇为自得的站在旁边,“狗东西”。爸爸说,“狗肉是最补的.”那天晚上,我们都吃上了狗肉。

  在我慢慢长大的过程中,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,我已经习以为常了,再也不会为这些动物感到痛苦、伤心。我甚至自己也能杀狗了。是的,我杀死了一只狗。为了要讨父母的喜欢,让他们夸能干。我和弟弟一起,由我出面,因为那只狗腻我,我把它哄进蛇皮袋。先拿棍子一阵猛敲,然后把袋子扔进池塘,任凭那狗怎么扑腾,我们把袋子使劲往下按,直到狗的哀嚎声停止。然后我们烧开了热水,把它扔进去,剥毛,然后把它开膛破腹,一打开它肚子的那刻,热腾腾血淋漓的肠子流了遍地。然后我们呵呵笑着,把它斩成了小块的肉。我和弟弟的事迹在村子和亲戚间传开了,大家都夸我们,拿我们来教育他们的子女,我们感觉到很自豪。”

  这位朋友最近也开始素食了,我很惊讶的问她原因。她笑笑,她说她不是圣母,她素食不是什么宗教,不是为了什么健康,不是为了热带雨林,她只是听从了她天性里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正确暗示。是的,素食并不意味着就占据了道德至高点,而是心灵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,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。不论我自己是怎样做的,我毫不怀疑,人类在逐步进化的过程中会停止吃肉,这是人类命运的一部分,这是确定无疑的,就和野蛮部落在与更文明的人接触后停止了人吃人一样。

  我们意识到自己内心里存在着兽性,我们崇高的天性一睡着,它就会相应的醒过来。它是卑鄙的,喜欢感官享受的,也许难以完全驱逐出去;就像即使在我们活着和健康的时候也占据着我们身体的寄生虫一样。善与恶之间,从来没有过瞬间的休战。但是,我们的生命是惊人地具有道德性的。善是唯一不会辜负人的投入。在整个世界和历史中流传的名曲,就是因为它强调善,才使我们为之激动。或许我们最终会变得冷漠,宇宙的规律却不会冷漠,而是永远站在最为敏感的人的一边。倾听下每一阵和风中的某种指责吧,因为一定会有的,听不到的人是不幸的。